看完这部电影,有人会看到英雄梦,有人会萌上狐兔情,还有那个飙车闪电的反差萌。我想说说那棵叫做午夜嚎叫的毒草。(狼已哭晕在树林)
在观看过程中,我一直在思索狐狸若放在美国社会中究竟代表着哪一类族群,他们虽是食肉动物,与狮子老虎相比却是食肉动物中的弱者,想融入食草动物的群体,却处处被防备和歧视,他游离在两类人之前,这个社会让他只能安分的做一只狡猾的狐狸。
有的时候我会想,人们是根本就不想放下偏见吧?毕竟这是我们认识世界的重要方式,也是保护自己的主要手段,像是小兔子随身带着防狐喷剂一样,有关坏狐狸的传言从兔子爹娘那传给小兔子,即使她在学校接受的是大和谐的教育,她在出门前的最后一刻仍旧会选择带上防狐喷剂。大家会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大家会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以弱者自居,以自我保护为名而给他者贴上的标签有太多太多了,这里面没什么公平可言。所以当小兔子站在记者面前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她本能的反应不是像在学校里演的肉食草食动物和平共处的短剧,而是从小被灌输的【动物城里什么都有啊 好可怕】【狐狸很可怕】的言论。
在这样一套逻辑下,若是肉食动物发了疯,人们首先考虑的不会是这是否是由外部因素所致、甚至是否就是作为大多数的食草动物在作祟,而会直接指出是他们暴露了本性,他们的“本性”成了一种原罪,这让食肉动物百口莫辩。反观人类历史也曾用这种不假思索的言论钉死了很多群人,曾经有人认为黑人就是低级暴力,觉得女人就是智商低不适合学习,种族性别和食肉食草的这种天注定的东西,你要说它什么那可真是没办法,难道钻回肚里重新投胎?
但小兔子很难过。她不会认为狐狸是危险的,因为这是一个与她朝夕共处过的朋友,而非概念中被贴上了【狡猾无赖】或是【凶残肉食】标签的狐狸。在看到狐狸很失望而兔子无力辩解的场景时,我会觉得这个场面似曾相识,曾几何时,我也曾在好朋友面前神经大条地说过类似:“我就是看不惯某种人”的话,然后猛然发现似乎他便是其中一员,只得尴尬的添上一句:“但你是个例外啦。”兔子所说的,不过是她潜意识里对于食肉动物的认识,她当然不是指狐狸,但这种概念的更新显然不如曾经的偏见来的根深蒂固,她将这一只狐狸排除在了危险名单之外,却无法将狐狸族群乃至食肉族群排除在外。
午夜嚎叫,是深种在心中的一棵毒草,是流淌在世代血液中的巨大偏见,是莫可名状的深深恐惧。
兔子曾经用名人名言反驳自己父母对于外部世界的危言耸听,她说 让我们感到恐惧的就是恐惧本身。恐惧很多时候不可名状、不知来源、不合逻辑,能够阻挡这种恐惧蔓延的,除了出于原始本能的将“危险”赶尽杀绝之外,大概只有通过教育习得的一种自律与理智了吧。不怕小兔子分裂动物城,好在大家从前接受的教育都是动物大团结,至少心里有一块地方会对【肉食动物真的变残暴了么?】存疑。只要心存这么一点点疑惑,就有清醒的可能。
所以兔子回家刚卖了三根胡萝卜,就一脚油门踩回了动物城。因为她发现了那棵毒草,不仅种在地里,还种在心里。她要回城去拔草了。
故事到这,基本就可以圆满结束了。不禁感叹,无论食肉动物和食草动物代表的是社会上的哪一类族群,用除动画片或童话之外的任何手法展现都会让人无法直视、令人胆颤心寒。
在我看来,这是部大概只有美国社会能够拍出来的电影,因为其中反射出的社会问题,似乎并不在我们的视线之内。在看到兔子乘坐列车进入动物城的时候,看着大大小小高矮胖瘦的动物全部走在街上,我会忽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走在纽约,那是第一次认识到,哦原来在这里,作为汉族人的我,不再是大多数了。我不认为 这会是一部一直安然生活在大多数世界中的人 会拍出的电影,因为那样的世界里有太多理所当然,而其中的大多数也太容易想当然了。若非曾为少数、也应能听见并听得进少数的声音,狐狸为前者,兔子为后者,在一个哪怕是兔窝镇的小学里也会表演食草食肉动物和平共处小剧的动物世界中,二者能够走在一起,从不应是旷世奇恋。
